問真修,聽我斷。莫著凡軀,物物頻思算。打破般般常內看。坐臥行住,須作骷髏觀。漸令成,常謹按。八畝瓊田、別有新條段。性上分明堪正玩。量得無差,便到清涼岸。
年來蝗旱苦頻仍,嚼嚙禾苗歲不登。
米價升騰增數倍,黎民處處不聊生。
草根木葉權充腹,兒女呱呱相向哭。
釜甑塵飛爨絕煙,數日難求一餐粥。
官府微糧縱虎差,豪家索債如浪豺。
可憐殘喘存呼吸,魂魄先歸泉壤埋。
骷髏遍地積如山,業垂難過飢餓關。
能不教人數行淚,淚灑還成點血班。
兩山南北雨冥冥,四牖東西萬木青。
面似骷髏頭似雪,後生誰與屬遺經。
行屍走骨貪名利,分定剛圖。不念身軀。皮與骷髏作殯居。勸人割斷攀援索,跳出紅爐。整頓元初,有個山侗著力扶。
任公決裂,也待風流。專心道上搜求。子細研窮,何者名為真修。認正即心是佛,除心外、匪是良由。無別法,便澄心遣欲,捉住猿猴。心上纖毫不掛,更那堪,時復閒想骷髏。自是心忘境滅,真性優遊。常常心懷惻隱,起真慈、功行圓周。神光燦,向大羅,恣意雲遊。
日日迷花酒,朝朝競氣財。偶然命盡掩泉台。郊外暴遺海任使磚敲棒打。不似從來尖傻。勸人早悟此因由。物外做真修。
吃了幾辛苦,學得這些兒。蓬頭赤腳,街頭巷尾打無為。都沒蓑衣笠子,多少風煙雨雪,便是活阿鼻。一具骷髏骨,忍盡萬千饑。頭不梳,面不洗,且憨癡。自家屋裡,黃金滿地有誰知。這裡一聲慚愧,那裡一聲調數,滿面笑嘻嘻。白鶴青雲上,記取這般時。
千魔萬難,苦海沉淪慣。枷鎖渾身強牽挽。認簷溜、一點浮漚來又去,識不破、空華虛幻。便酩酊朝昏,又誰知在本有真靈,萬塵羈絆。夢迴酒醒,子細開青眼。閒裡光陰著心看。骷髏元不會東西,還戲弄、千古輪迴無限。但省後收心便歸來,莫只待西山,日沉天晚。
偶暇追游,無凝礙。獨望錦波青岱。回頭處、忽見荒林外、一堆兒,骷髏臥,綠莎內。孤慘誰為主,與排賽。空*雙眸闡,上塵塞。兩灑風吹,日曬星光對轉業增添,重重載。異鄉域,甚方客,何年代。遭遇迷神引,怎生柰。
一泓秋水淨纖毫,遠看不知光如刀。
直駭玉龍蟠匣內,待乘雷雨騰雲霄。
傳聞利器來紅毛,大食日本羞同曹。[1]
濡血便令骨節解,斷頭不俟鋒刃交。
抽刀出鞘天為搖,日月星辰芒驟韜。
斫地一聲海水立,露風三寸陰風號。
陸專犀像水截蛟,魍魎驚避魑魅逃。
遭斯刃者凡幾輩?骷髏成群血湧濤。
刀頭百萬英雄泣,腕底乾坤殺劫操。
且來掛壁暫不用,夜夜鳴嘯聲疑鴞。
英靈渴欲飲戰血,也如塊磊需酒澆。
紅毛紅毛爾休驕,爾器誠利吾寧拋。
自強在人不在器,區區一刀焉足豪?
蓬頭垢面。不管形骸貧與賤。抱樸頤神。恬淡無憂樂本真。冰姿玉體。到了難趨沉土底。子羽潘安。泉下骷髏總一般。
昨夜因打北邙山過。見個骷髏兒道邊臥。雨灑風吹,骷髏被牧童打破。知他是,李四張三王大。低頭無語思量我。大限來時怎躲*。家有千金,難免這場災禍。休爭我,到底一家一個。
夢裡游郊野,骷髏告我來。哀聲聲切切聲哀。自恨從前,酒色氣兼財。四害於身苦,人心竟不灰。致令萬劫落輪迴。悔不當初,學道做仙材。
活骷髏。算來有甚風流。著衣衫、遮形蓋體,弄精神、虛度春秋。又不念、無常近也,又不怕、閻老來勾。巧使機關,張羅活計,忙忙劫劫苦貪求。空熱鬧虛名薄利,分外惹閒愁。三寸氣,一朝斷了,獨臥荒丘。歎古今、幾番成敗,光陰迅速難留。好*閒、修真養性,把從前、伎倆都休。放下塵勞,悟明心地,凌風飄蕩野雲收。江山靜,太虛空廓,星月照瀛洲。真個好,逍遙快樂,不羨王侯。
一個空皮囊包裹著千重氣,
一個干骷髏頂戴著十分罪。
為兒女使盡了拖刀計,
為傢俬費盡了擔山力。
你省的也麼哥,你省的也麼哥,
這一個長生道理何人會?
大道本來無形,安得這般面觜。
是你不合帶來,只得任他贊毀。
三分似人,七分似鬼。
不是骷髏,不是傀儡。
這個是第幾個身,這個是第幾個你。
有人更問如何,向道劍去久矣。
三尺浪高魚化龍,癡人猶戽夜塘水。
舊時家住長安城,萬戶千門秋月明,紫陌朱樓歌吹海,酣宴不覺銀河傾。
受降城頭更奇絕,莽莽平沙千里月,選兵夜出打番營,鐵馬蹴冰冰欲裂。
塞月未落成功回,腰鼓橫笛如春雷。
長安高樓豈不樂,與此相去何遼哉!丈夫志在垂不朽,漆胡骷髏持飲酒,舉頭雲表飛金盤,痛飲不用思長安。
匣裡干將午夜鳴,碧油幢下夢魂驚。
沙場燐火風吹起,半在骷髏眼底明。
樣子骷髏,偏能販骨,業緣去去來來。騁馳伶俐,不肯暫心灰。轉換無休無歇,騰今古、更易形海空貪壽,饒經萬劫,終久打輪迴。遇師親指教,創修一點,免落千崖。屏七情六慾,保護三台。玉虎金龍並湊,青蓮內、捧出嬰孩。無生滅,大羅天上,仙位得安排。
漏*元陽,爹娘搬販,至今未休。百種鄉音,千般狃扮,一生人我,幾許機謀。有限光陰,無窮活計,急急忙忙作馬牛。何時了,覺來枕上,試聽更籌。古今多少風流。想蠅利蝸名幾到頭。看昨日他非,今朝我是,三回拜相,兩度封侯。采菊籬邊,種瓜圃內,都只到邙山土一丘。惺惺漢,皮囊扯破,便是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