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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帛煙銷帝業虛,

關河空鎖祖龍居。

坑灰未冷山東亂,

劉項原來不讀書。

勺水原來亦自多,便盈科後要如何。

老龍豈是杯中物,放出長江與大河。

笑把青藜出武夷,不辭千里記幽奇。

吐吞風月一壺酒,拈弄溪山萬首詩。

道過星河駭雙目,萬灶清煙纏華屋。

老巖峭拔森翠屏,大江東去流蒼玉。

樵人弛薪指似予,中有玉洞藏仙都。

樓閣參差美輪奐,神仙隱顯知有無。

夕陽掛樹暮山紫,行行到此欲脫屣。

門前三徑綠苔深,浩蕩春風醉桃李。

子然放步成蹊菴,其一仙翁樂笑談。

蒼髯綠鬢兩眸碧,霞標芝宇清巖巖。

青牛人去幾千載,源流尚有弦孫在。

混俗和光四十年。琅庭琛館五雲起,

五湖四海來如蟻。天下三百六十洲,

未見堂宇高於此。自非先生真棟樑,

安能玄閫顏輝光。煙蓑雨笠捘入門,

琴佩劍履充其堂。先生何年創丹室,

寶篆灰寒門牖密。明窗淨幾一爐香,

何人會此真消息。先生何日結草廬,

讀書丹台紫府書。有時瞑目坐蒲團,

閒即汲水澆園蔬。妙南老人畫真跡,

一枝薜荔纏寒碧。莫問當年老沈翁,

先生默契真端的。竹鎖菴邊煉藥台,

鷓鴣啼得百花開。歸去武夷向人說,

也曾親詣同原來。先生此功與此德,

不須語句碑諸石。銘在諸人肺腑間,

聞者欲見不可得。斬新花竹舊煙霞,

十洲三島共一家。有人問著長生事,

默默無言指落花。璚山道人懶成趣,

勉強搜索此數句。明朝鐵笛吹一聲,

直入千山萬山去。

釋悶懷,破岑寂,只照著熱鬧處說來。

十字街坊,幾下捶皮千古快;

八仙桌上,一聲醒木萬人驚。

鑿破混沌作兩間,

五行生克苦歪纏。

兔走鳥飛催短景,

龍爭虎鬥耍長拳。

生下都從忙裡老,

死前誰會把心寬!

一腔填滿荊棘刺,

兩肩挑起亂石山。

試看那漢陵唐寢埋荒草,

楚殿吳宮起暮煙。

倒不如淡飯粗茶茅屋下,

和風冷露一蒲團。

科頭跣足剜野菜,

醉臥狂歌號酒仙。

正是那:「日上三竿眠不起,

算來名利不如閒。」

從古來爭名奪利的不乾淨,

教俺這江湖老子白眼看。

忠臣孝子是冤家,

殺人放火享榮華。

太倉裡的老鼠吃的撐撐飽,

老牛耕地使死倒把皮來剝!

河裡的游魚犯下什麼罪?

刮淨鮮鱗還嫌刺扎。

那老虎前生修下幾般福?

生嚼人肉不怕塞牙。

野雞兔子不敢惹禍,

剁成肉醬還加上蔥花。

古劍殺人還稱至寶,

墊腳的草鞋丟在山窪。

殺妻的吳起倒掛了元帥印,

頂燈的裴瑾挨些嘴巴。

活吃人的盜跖得了好死,

顏淵短命是為的什麼?

莫不是玉皇爺受了張三的哄!

黑洞洞的本帳簿那裡去查?

好興致時來頑鐵黃金色,

氣煞人運去銅鐘聲也差。

我願那來世的鶯鶯醜似鬼,

石崇脫生沒個板渣。

世間事風裡孤燈草頭露,

縱有那幾串銅錢你慢扎煞!

俺雖無臨潼關的無價寶,

只這三聲鼉鼓走遍天涯。

老子江湖漫自嗟,

販來古今作生涯。

從古來三百二十八萬載,

幾句街談要講上來。

權當作蠅頭細字批青史,

撇過了之乎者也矣焉哉。

但憑著一塊破皮兩頁板,

不教他唱遍生旦不下台!

你看起初時茹毛飲血心已狠,

燧人氏潑油添鹽又加上熬煎。

有巢氏不肯在山窩裡睡,

榆林遭殃才滾就了椽。

庖犧氏人首蛇身古而怪,

鼓弄著百姓結網打淨了灣。

自古道「牝雞司晨家業敗」,

可怎麼伏羲的妹子坐了金鑾!

女媧氏煉石補天空費了手,

到於今抬頭不見那補釘天。

老神農伸著個牛頭嘗百草,

把一些旺相相的孩子提起病源。

黃帝平了蚩尤的亂,

平穩穩的乾坤又起了爭端。

造作了那槍刀和弓箭,

這才是慣打仗的祖師不用空拳。

嫌好那毛達撒的皮子不中看,

弄斯文又制下衣和冠。

桑木板頂在腦蓋子上,

也不怕滴溜著些泥彈打了眼圈!

這些都是平白裡生出來的閒枝節,

說不盡那些李四與張三!

隔兩輩帝摯禪位把兄弟讓,

那唐堯雖是個神聖也遭了磨難。

爬爬屋三間當了大殿,

袞龍袍穿這一領大布衫。

沽突突洪水滔天誰惹的禍?

百姓們鱉嗑魚吞死了萬千。

拿問了治水大臣他兒子續了職,

穿著些好古董鞋子跑的腿酸。

教伯益放起了一把無情火,

那狼蟲虎豹也不得安然。

有一日十日並出晃了一晃,

嚇得那狐子妖孫盡膽寒。

多虧了后羿九枝雕翎箭,

十個紅輪只剩了一個圓。

說不盡這樁樁件件蹊蹺事,

再把那揖讓盛典表一番。

常言道「明德之人當有後」,

偏偏的正宮長子忒癡頑!

放著個欽明聖父不學好,

教了他一盤圍棋也不會填。

四岳九官舉大舜,

倒贅個女婿掌江山。

商均不肖又是臣作了主,

是怎麼神禹為君他不傳賢?

從今後天下成了個子孫貨,

不按舊例把樣子翻。

中間裡善射的后羿篡了位,

多虧了少康一旅整朝權。

四百年又到了商家手,

桀放南巢有誰哀憐!

雖然是祖輩的家業好過活,

誰知道保子孫的方法不如從前。

再說那成湯解網稱仁主,

就應該風調雨順萬民安,

為什麼大旱七年不下雨?

等著他桑林擺桌鋪起龍壇!

更可笑剪爪當牲來禱告,

不成個體統真是歪纏。

那迂學包子看書只管瞎讚歎,

只怕這其間的字眼有些訛傳!

自從他伐桀為君弄開手,

要算他征誅起稿第一位老先。

到後來自家出了個現世報,

那老紂的結果比老桀還憨。

現成成的天下送給周家坐,

不道個生受也沒賞過錢。

淨賠本倒拐上一個脖兒冷,

霎時間白牛犢變成了大紅犍。

這才是「漿了撈來水裡去,

一更裡荷包照樣兒穿1

這周朝的王業根莖裡旺,

你看他輩輩英雄都不差。

這才是栽竹成林後來的大,

到西伯方才發了個大粗芽。

可恨那說舌頭的殺才崇侯虎,

挑唆著紂王昏君把他拿。

打在南牢裡六七載,

受夠了那鐵鎖和銅枷。

多虧了散宜生定下胭粉計,

獻上個興周滅商的女嬌娃。

一霎時蛟龍頓斷了黃金鎖,

他敢就搖頭擺尾入煙霞。

更喜的提調兩陝新掛印,

駕前裡左排鉞斧右金瓜。

他生下了兒子一百個,

那一個是個善菩薩?

不消說長子武王是聖主,

就是他令弟周公也是個通家。

渭水打獵作了好夢,

添上個慣戰能征的姜子牙。

兒媳婦娶了邑姜女,

繡房裡習就奪槊並滾叉。

到於今有名頭的婦人稱「十亂」,

就是孔聖人的書本也把他誇。

他爺們晝夜鋪排著行仁政,

那紂王還閉著倆瞎眼在黑影裡爬。

多少年軟刀子割頭不知死,

直等到太白旗懸才把口吧!

老紂王倘然留得一口氣,

他還有七十萬雄兵怎肯安寧?

萬一間黃金鉞斧折了刃,

周武王,只怕你甲子日回不得孟津城!

再加上二叔保住武庚的駕,

朝歌地重新紮起了商家營。

姜太公殺花老眼溜了陣,

護駕軍三千喪上命殘生。

小武庚作起一輩中興主,

誅殺逆臣屠了鎬京。

監殷的先討過周公的罪,

撇下那新鮮紅鞋穿不成。

淨弄的火老鴉落屋沒有正講,

河崖上兩場瞎關了兵。

到其間武王縱有千張嘴,

誰是誰非也說不分明!

(所以武王就下了個毒手,一刀斫下紂王的頭來……)

都說是「無道昏君合該死1

把一個新殿龍爺稱又尊。

全不念六百年的故主該饒命,

都說「這新皇帝的處分快活煞人1

這個說:「沒眼色的餓莩你叩的什麼馬?」

那個說:「干捨命的忠臣你剖的什麼心?」

這個說:「你看那白鬍子的元帥好氣概1

那個說:「有孝行的君王還載著個木父親1

滿街上拖男領女去領鉅橋的粟,

後宮裡秀女佳人都跟了虎賁。

給了他個泰山壓頂沒有躲閃,

直殺的血流漂杵堵了城門。

眼見他一刀兩斷君臣定,

他可才穩坐在龍床不用動身。

靈長自古數周朝,

王跡東遷漸漸消。

周天子二衙管不著堂上的事,

空守著幾個破鼎惹氣淘。

春秋出頭有二十國,

一霎時七雄割據把兵鏖。

這其間孔孟周流跑殺馬,

須知道不時行的文章誰家瞧?

陝西的秦家得了風水,

他那蠶食方法起的心高。

那知道異人返國著了道,

又被個姓呂的光棍頂了包。

他只說化家為國王作了帝,

而其實是以呂易嬴李代了桃。

原來這雜種羔子沒有長進,

小胡亥忤逆賊達又是禍苗。

老始皇欹在靈床沒眼淚,

假遺詔逼殺他親哥犯了天條。

望夷宮雖然沒曾得好死,

論還賬還不夠個利錢梢!

到後來楚漢爭鋒換了世界,

那劉邦是一個龍胎自然不糙。

「一杯羹」說的好風涼話,

要把他親娘的漢子使滾油熬。

烏江逼死他盟兄弟,

就是那座下的烏騅也解哀號。

這是個白丁起手新興樣,

把一個自古山河被他生掏。

最可笑呂後本是他結髮婦,

是怎麼又看上個姓審的郎君和他私交!

平日家挺腰大肚裝好漢,

到這時鱉星照命可也難逃。

中間裡王莽掛起一面新家的匾,

可憐他四百年炎祚斬斷了腰。

那老賊好像轉世報仇的白蛇怪,

還了他當初道上那一刀。

幸虧了南陽劉秀起了義,

感動的二十八宿下天曹。

逐日家東征西討復了漢業,

譬如那冷了火的鍋底兩番燒。

不數傳到了桓靈就活倒運,

又出個瞅相應的曹瞞長饞癆。

他娘們寡婦孤兒受夠了氣,

臨末了一塊喘氣的木頭他還不饒!

小助興桃園又得了個中山的後,

劉先主他死掙白纏要創一遭。

雖然是甘蔗到頭沒大滋味,

你看他魚水君臣倒也情意高。

且莫說關張義氣臥龍的品,

就是那風流常山是何等英豪!

空使殺英雄沒撈著塊中原土,

這才是命裡不該枉費勞。

可恨那論成敗的肉眼說現成話,

胡褒貶那六出祁山的不曉六韜。

出茅廬生致了一個三分鼎,

似這樣難得的王佐遠勝管蕭。

倒不如俺這捶皮的江湖替他吐口氣,

當街上借得漁陽大鼓敲。

曹操當年相漢時,

欺他寡婦與孤兒。

全不管「行下春風有秋雨」,

到後來他的寡婦孤兒又被人欺。

我想那老賊一生得意沒弄好臉,

他自從大破劉表就喜〔角者〕了脂。

下江東詐稱雄兵一百萬,

中軍帳還打著桿漢家旗。

赤壁鏖兵把鼻兒扛,

你拖著桿長槍賦的什麼詩?

倒惹得一把火燎光了鬍子嘴,

華容道幾乎弄成個脖兒齊!

從今後打去興頭沒了陽氣,

那銅雀台上到底也沒撈著喬家他二姨。

到臨死賣履分香丟盡了丑,

原是個老婆隊裡磣東西!

始終是教導他那小賊根子篡了位,

他學那文王的伎倆好不蹺蹊!

常言道「狗吃蒺藜病在後」,

準備著你出水方知兩腿泥。

他作了場奸雄又照出個影,

照樣的來了一個司馬師。

活像是門神的印板只分了個左右,

你看他照樣的披掛不差一絲。

年年五丈起秋風,

銅雀台荒一望空。

臥龍已沒曹瞞就滅,

那黃鬍子好漢又撇下江東!

三分割據周了花甲,

又顯著司馬家爺們弄神通。

晉武帝為君也道是「受了禪」,

合著那曹丕的行徑一樣同!

這不是從前說的個鐵板數,

就像那打骰子的湊巧拼了烘。

眼看著晉家的江山又打個兩起,

不多時把個刀把給了劉聰。

只見他油鍋裡的螃蟹支不住,

沒行李的蠍子就往南蹦。

巧機關小吏通姦牛換了馬,

大翻案白版登舟蛇做了龍。

次後來糊里糊塗又挨了幾日,

教一個掃槽的劉裕餅捲了蔥。

這又是五代干戈起了手,

可憐見大地生靈戰血紅!

南朝創業起劉郎,

販鞋的光棍手段強。

他龍行虎步生成的貴,

是怎麼好幾輩的八字都犯刑場?

那江山似吃酒巡杯排門轉,

頭一個是齊來第二個是梁。

姓蕭的他一筆寫不出兩個字,

一般的狠心毒口似豺狼。

那蕭衍有學問的英雄偏收了侯景,

不料他是掘尾巴的惡狗亂了朝綱!

在台城餓斷了肝花想口蜜水,

一輩子幹念些彌陀瞎燒了香。

陳霸先陰謀弱主篡了位,

隋楊堅害了他外甥才起了家。

東宮裡楊廣殺了父,

積作的揚州看花把命化。

六十四處刀兵動,

改元建號亂如麻。

統前後混了一百九十單八載,

大唐天子才主了中華。

大唐傳國二十輩,

算來有國卻無家。

教他爹亂了宮人製作著反,

只這開手一著便不佳。

玄武門謀殺建成和元吉,

全不念一母同胞兄弟仨!

貪戀著巢剌王的妃子容顏好,

難為他兄弟的炕頭怎樣去扒!

縱然有十大功勞遮羞臉,

這件事比鱉不如還低一扎!

不轉眼則天戴了沖天帽,

沒志氣的中宗又是個呆巴。

唐明皇雖是平了韋後的亂,

他自己的腔像也難把口誇。

洗兒錢親自遞在楊妃手,

赤條條的祿山學打哇哇。

最可恨碭山賊子坐了御座,

只有個殿下的猢猻摑他幾摑!

從此後朱溫家爺們滅了人理,

落了個扒灰賊頭血染沙。

沙陀將又做了唐皇帝,

不轉眼生鐵又在火灰上爬。

石敬瑭奪了他丈人的碗,

倒踏門的女婿靠著嬌娃。

李三娘的漢子又做了劉高祖,

咬臍郎登極忒也軟匝。

郭雀兒的兵來擋不住,

把一個後漢的江山又白送給他。

姑夫的家業又落在他妻侄手,

柴世宗販傘的螟蛉倒不差。

五代八君轉眼過,

日光摩蕩又屬了趙家。

陳橋兵變道的是「禪了位」,

那柴家的孩子他懂的什麼?

你看他作張作致裝沒事,

可不知好湊手的黃袍那裡拿?

「有大志」說出得意話,

那個撒氣的筒子吃虧他媽!

讓天下依從老婆口,

淨落得燭影斧聲響嗑叉!

此後來二支承襲偏興旺,

可憐那長支的癡兒活活嚇殺。

你看那遠在兒孫又報應,

五國城捉去的是誰的根芽?

康王南渡嚇破了膽,

花椒樹上的螳螂爪兒麻。

他爹娘受罪全不管,

干操心的忠臣嘔血蠱了瘡疤。

十二道金牌害了岳武穆,

那講和的秦檜他不打死蛇。

這其間雄赳赳的契丹阿骨打,

翻江攪海又亂如麻。

三百年的江山倒受了二百年的氣,

那掉嘴的文章當不了廝殺!

滿朝裡咬文嚼字使干了口,

鐵桶似的乾坤半邊塌。

臨末了一個好躲難的杭州又失了守,

教人家擔頭插盡江南花!

文天祥腳不著地全沒用,

陸秀夫死葬魚腹當了什麼?

說不盡大宋無寸乾淨土,

你看那一個漢寢唐陵不是棲鴉?

從今後鐵木真的後代又交著好運,

他在那斡難河上發了渣。

元世祖建都直隸省,

把一個花花世界喝了甜茶。

看他八十八年也只是閏了個大月,

那順帝又是不愛好窩的癩蛤螅

這正是有福的妨了沒福的去,

眼見這皇覺寺的好漢又主了中華。

接前文再講上一輩新今古,

明太祖那樣開國賢君古也不多。

真天子生來不是和尚料,

出廟門便有些英雄入網羅。

不光是徐、常、沐、鄧稱猛將,

早有個軍師劉基賽過蕭何。

駕坐南京正了大統,

龍蟠虎踞掌山河。

這就該世世的平安享富貴,

誰料他本門的骨肉起干戈!

四子燕王原不是一把本分手,

生逼個幼主逃生作頭陀。

莫不是皇覺寺為僧沒會了願?

又教他長孫行腳歷坎坷!

三十年的殺運忒苦惱,

宰割了些義士忠臣似鴨鵝。

鐵鉉死守濟南府,

還坑上一對女嬌娥。

古板正傳的方孝儒,

金鑾殿上把孝棒兒拖。

血瀝瀝十族拐上了朋友,

是他那世裡燒了棘子乖了鍋!

次後來景清報仇天又不許,

只急得張草楦的人皮手干搓!

到英宗命該充軍道是「北狩」,

也用不著那三聲大炮二棒鑼。

這幾年他兄弟為君翻〔火專〕餅,

淨贅上個有經濟的于謙死在漫坡!

正德無兒取了嘉靖,

又殺了些好人干天和。

天啟朝又出了個不男不女二尾子貨,

和那奶母子客氏滾成窩。

崇禎爺他掃除奸黨行好政,

實指望整理乾坤免風波。

誰知道彰義門開大事去,

那煤山上的結果那裡揣摩?

莫不是他強梁的老祖陰騭少,

活該在龍子龍孫受折磨!

更出奇真武爺顯聖供養的好,

一般的披散著發赤著腳。

為什麼說到這裡便住了手?

只恐怕你鐵打的心腸也淚如梭!

鳳采才看聳柏台,如何又遣賦歸來。

晚年造物多顛倒,雷發原來是禍胎。

旄頭光垂北風起,胡沙漫漫暗天地。

翠華清曉巡朔方,咸陽宮殿生荊杞。

胡兒解鞍留漢土,凝碧池頭日歌舞。

一朝忽棄洪河南,來歸輿圖丞相府。

當初亂離誰料此,南北中分指淮水。

天暌地隔十五年,不知中原復何似。

至今兵罷關泥開,始有北客中原來

歷言王侯故第宅,瓦礫半在高台摧。

最憐長楊與宣曲,樹木荒涼迷御宿。

上林苑廢花自開,輦路春回草還綠。

宮中千門萬戶空,獸扉凝塵生網蟲。

遺民相對向天泣,耳冷不聞長樂鐘。

外城白盡無人行,當道往往狐狸鳴。

天陰日暮聞鬼哭,萬家經亂今一存。

嗚呼上帝白玉京,繁華掃地令人驚。

此生復識太平象,不及百年終未能。

世人寧有金石堅,定恐不見全盛年。

出門恍惚忘南北,故國何在山連天。

豈意揚雄一區宅,城破蕭條尚如昔。

閉門風雨長蓬蒿,榱桷多年亦傾側。

戶牖尚帶沙場塵,小兒猶學胡笳聲。

四鄰半已易新主,存者無復當時人。

城北淒涼九原路,往往停車不忍去。

幸無樵牧犯松柏,那有鮮卑護置墓。

春風塚木生蒼煙,北望拜泣還欣然。

向來艱難誰得免,獨我獲此真天憐。

君不見開成相國玉杯第,甘露變興巢亦毀。

又不見驪山築墳葬祖龍,牧兒盜入焚其中。

儒生慮遠無後憂,生居敝廬死山丘。

五世相傳蓋有道,中無所欲人何求。

邇來天涯倦為客,角巾行卜東歸日。

裡中耆舊今已無,忍聽鄰人更吹笛。

無故尋愁覓恨,

有時似傻如狂。

縱然生得好皮囊,

腹內原來草莽。

潦倒不通世務,

愚頑怕讀文章。

行為偏僻性乖張,

那管世人誹謗!

富貴不知樂業,

貧窮難耐淒涼。

可憐辜負好韶光,

於國於家無望。

天下無能第一,

古今不肖無雙。

寄言紈褲與膏粱:

莫效此兒形狀!

一瓢飲水曲肱眠。此樂不知年。今朝忽上龍峰頂,卻原來、有此甘泉。洗卻平生塵土,慵游萬里山川。照人如鑒止如淵。古竇暗涓涓。當時桑苧今何在,想松風、吹斷茶煙。著我白雲堆裡,安知不是神仙。

心如明月物如雲,心放應為物所分。

欲反此心須去物,原來還自在天君。

湖山春色已如斯,城市原來了不知。

百五韶華全似畫,二三名勝總能詩。

忽驚我輩相攜處,誰識吾人始到時。

五十四年前弱冠,設盆猶憶唱閩詞。

普救姻緣

西洛客說姻緣,普救寺尋方便。

佳人才子,一見情牽。餓眼望將穿,饞口涎空咽。門掩梨花閒庭院,粉牆兒高似青天。

顛不剌見了萬千,似這般可喜娘罕見,

引動人意馬心猿。

西廂寄寓

嬌滴滴小紅娘,惡狠狠唐三藏。

消磨災障,眼抹張郎。便將小姐央,說起風流況。母親呵怕女孩兒春心蕩,百般巧計關防;

倒賺他鴛鴦比翼,黃鶯作對,粉蝶成雙。

酬和情詩

玉宇淨無塵,寶月圓如鏡;風生翠袖,花落閒庭。五言詩句語清,兩下裡為媒證,遇著風流知音性,惺惺的偏惜惺惺。

若得來心肝兒敬重,眼皮兒上供養,

手掌兒裡高擎。

隨分好事

梵王宮月輪高,枯木堂香煙罩。

法聰來報,好事通宵。

似神仙離碧霄,可意種來清醮,

猛見了傾國傾城貌。

將一個發慈悲臉兒朦著,葫蘆啼到曉。

酩子裡家去,只落得兩下裡獲鐸。

封書退賊

不念《法華經》,不理《梁皇懺》,

賊人來至,情理何堪!

法聰待向前,便把賊來探,險把佳人遭坑陷,

消不得小書生一紙書緘。

杜將軍風威勇敢,張秀才能書妙染,

孫飛虎好是羞慚。

虛意謝誠

東閣玳筵開,不強如西廂和月等。

紅娘來請:「萬福先生。」

「請」字兒未出聲,「去」字兒連忙應。

下功夫將額顱十分掙,酸溜溜螫得牙疼。

茶飯未成,陳倉老米,滿甕蔓菁。

母親變卦

若不是張解元識人多,怎生救咱全家禍?

你則合有恩便報,倒教我拜做哥哥。

母親你忒慮過,怕我陪錢貨,

眼睜睜把比目魚分破。知他是命福如何?

我這裡軟攤做一垛,咫尺間如同間闊,

其實都伸不起我這肩窩。

隔牆聽琴

月明中,琴三弄,閒愁萬種,自訴情衷。

要知音耳朵,聽得他芳心動。

司馬、文君情偏重,他每也曾理結絲桐。

又不是《黃鶴醉翁》,又不是《泣麟悲鳳》,

又不是《清夜聞鍾》。

開書染病

寄簡帖又無成,相思病今番甚。

只為你倚門待月,側耳聽琴,

便有那扁鵲來,委實難醫恁。

止把酸醋當歸浸,這方兒到處難尋。

要知是知母未寢,紅娘心沁,使君子難禁。

鶯花配偶

春意透酥胸,春色橫眉黛,新婚燕爾,苦盡甘來。也不索將琴操彈,也不索西廂和月待,

盡老今生同歡愛,恰便似劉阮天台。

只恐怕母親做猜,侍妾假乖,小姐難捱。

花惜風情

小娘子說因由,老夫人索窮究,我只道神針法灸,卻原來燕侶鸞儔。紅娘先自行,小姐權落後,

我在這窗兒外幾曾敢咳嗽,這慇勤著甚來由?

夫人你得休便怵,也不索出乖弄丑,

自古來女大難留。

張生赴選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

恨相見難,又早別離易。

久已後雖然成佳配,奈時間怎不悲啼!

我則廝守得一時半刻,早鬆了金釧,減了香跡

旅館夢魂

為功名,傷離別,可憐見關山萬里,獨自跋涉。

楚陽台朝暮雲,楊柳岸朦朧月,

冷清清怎地捱今夜?夢魂兒這場拋撇。

人去也,去時節遠也,遠時節幾日來也?

喜得家書

久客在京師,甚的是閒傳示?

心頭眼底,橫倘鶯兒。

趁西風折桂枝,已遂了青雲志。

盼得他一紙音書,卻是斷腸詩詞。

堪為字史,顏筋柳骨,獻之羲之。

遠寄寒衣

想張郎,空僝僽,緘書在手,寫不盡綢繆。

修時節和淚修,囑咐休忘舊。

寄去衣服牢收授,三般兒都有個因由:

這襪兒管束你胡行亂走,這衫兒穿的著皮肉,

這裹肚常繫在心頭。

夫婦團圓

為風流,成姻眷,恩情美滿,夫婦團圓。

卻忘了間阻情,遂了平生願。

鄭恆枉自胡來纏,空落得惹禍招愆。

一個賣風流的志堅,一個逞嬌姿的意堅,

一個調風月的心堅。

喬松轉日影斜斜,穿入疏欞細作花。

怪得清陰長不改,原來松下蟄龜蛇。

江村一雨喜塵清,隱隱雷車意未平。

莽蒼郊原來暮色,颼飀林壑起秋聲。

書希簡古終難近,詩慕雄渾苦未成。

白首愈悲知我少,從今一技不須名。

耽耽九虎隔重關。到天上,卻空還。回首謝塵寰。問今日、誰人姓韓。瓜田蔬圃,竹溪松徑,何地不堪閒。且莫問長安。比蜀都、原來更難。

原來是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昔子從軍巴蜀山,橫戈千里何間關。

坐使麒麟日月煥,行收魚鳥風雲閒。

文武才名歸一姓,兄弟勳華許誰並。

起晚已謝時運傾,當陽再睹乾坤正。

陟岡在原來復返,海水天風歲將晚。

行行白馬燕雪深,飛飛黃鵠秦雲遠。

離堂命酒羽觴疾,畢昂盈軒月東出。

主人留連客離席,慷慨為子歌今夕。

禪心-任蛾眉妒,佛說原來怨是親。

雨笠煙蓑歸去也,與人無愛亦無嗔。

何用遺君玳瑁簪,雙珠明月照同心。

原來得自鮫人室,說到相思淚不禁。

道是空山卻有渠,原來有有亦無無。

若能空到真空處,萬斛塵埃著碓夫。

已識山中早晚涼,今朝況復立秋當。

如何午熱為孤注,疑是金官讓末光。

桐葉庭邊想影落,草蟲砌下覺聲楊。

農占晴雨紛如訟,歷驗原來亦鮮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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