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全易識花雖,善識花人獨倚欄。
雨露功中觀造化,神仙品裡定容顏。
尋常止可言時尚,奇絕方名出世間。
賦分也須知不淺,筭來消得一生閒。
觸目堪嗟失路人,坦然王道卻迷津。
井籐梗上存余命,石火光中保幻身。
任老豈知頭頂白,忘緣誰覺世閒春。
容顏枯槁元非病,亭沼消疏不是貧。
峨峨佛屋瘦四海,志士歎息傷容顏。
高僧淳拙有深意,獨自結茅山水間。
華堂高張千炬燭,光溢樽罍艷流目。
秦姬趙女變新聲,入金石兮裂絲竹。
少年意氣凌秋陽,奴僕金張嗤宋玉。
文章富貴何足論,胡必直欲身後名。
顏回風雨困簞食,伯夷葵藿難為情。
何如嫖姚十八從將軍,恩隆愛密收奇勳。
美人歌舞謝芳草,春光落盡容顏老。
山長水闊霜雪寒,安用區區涉遠道。
燕馬易畫,吳牛難圖。
馬骨隱細牛骨麤,馬毛厚密牛毛疏。
麤疏必辨別,細密多模胡。
乃知戴嵩筆,能出韓干徒。
干馬精神在韁勒,嵩牛怒斗無牽拘。
昨日何家觀小軸,絹雖破爛色不渝。
二頭相觸角競掎,前腳如跪後腳舒。
尾株榻直脊膂蹙,筋力寫盡蹄腕殊。
一勝一敗又苦似,勝者很逐敗者趨。
卷窮赤印置小字,置字乃是陶尚書。
尚書國初人,愛畫收幾廚。
買時不惜金與帛,帛載牛車錢載驢。
後世兒孫不能保,賣人窮市無須臾。
凡目矜新不重故,千錢酬直皆笑愚。
四牛遂為何氏有,裝背入眼天下無。
坐中吾儕趣已異,又喜玄女傳兵符。
此本實稱閻令畫,下筆簡細容顏姝。
三人鬼狀一牛首,八女二十美丈夫。
黃帝中間蔭葩蓋,霞扇錯玳旌擁朱。
冠服難知歲月遠,但見儀衛森清都。
復觀鹿台獨夫受,妲己不笑何由娛。
酒池肉林騎行炙,剖心斮脛堪悲吁。
數幅吳王宴西子,彩舟張樂當姑蘇。
宮娥數百簇高下,鬒髻一一紅芙蓿
黛峰細浪得平遠,前對洞庭傍太湖。
商紂夫差可垂誡,歷世傳翫參盤盂。
雕鷹草木不足記,特詠此事心何如。
百練青銅圓又校平平正吐靈耀。向人前、相對相觀,別辨容顏分曉。好醜*妍並老少。塵凡一齊勘校。彼此假中來,怎生通內貌。別有輝輝親密要。煥心鏡、主玄妙。偏能會、顯古騰今,又能鑒、從前虛矯。艷艷光輝宜自*。把當初、性珠返照。裡面得全真,永明明瞭了。
上有懸石崖,下有滑石道。
中有觀空人,容顏半枯槁。
坐息窮年歲,抱此希世寶。
雖然欠奇俊,塵醫已一掃。
或雲大道初,不剩亦不少。
用力勤修為,苦辛坐中老。
新州有樵人,此意極了了。
欲買廬山,山前三畝,小橋橫過松間。變名吳市,誰認舊容顏。最好棲賢峽外,應自此、都隔塵寰。人稀到,壺中化國,光景更堪閒。無心,求至道,柴門閉了,飽睡甘餐。幸兒成孫長,為掃家山。若問它年歸去,驀地也、雙槳來還。愁難捨,清風萬壑,高處正躋攀。
釋悶懷,破岑寂,只照著熱鬧處說來。
十字街坊,幾下捶皮千古快;
八仙桌上,一聲醒木萬人驚。
鑿破混沌作兩間,
五行生克苦歪纏。
兔走鳥飛催短景,
龍爭虎鬥耍長拳。
生下都從忙裡老,
死前誰會把心寬!
一腔填滿荊棘刺,
兩肩挑起亂石山。
試看那漢陵唐寢埋荒草,
楚殿吳宮起暮煙。
倒不如淡飯粗茶茅屋下,
和風冷露一蒲團。
科頭跣足剜野菜,
醉臥狂歌號酒仙。
正是那:「日上三竿眠不起,
算來名利不如閒。」
從古來爭名奪利的不乾淨,
教俺這江湖老子白眼看。
忠臣孝子是冤家,
殺人放火享榮華。
太倉裡的老鼠吃的撐撐飽,
老牛耕地使死倒把皮來剝!
河裡的游魚犯下什麼罪?
刮淨鮮鱗還嫌刺扎。
那老虎前生修下幾般福?
生嚼人肉不怕塞牙。
野雞兔子不敢惹禍,
剁成肉醬還加上蔥花。
古劍殺人還稱至寶,
墊腳的草鞋丟在山窪。
殺妻的吳起倒掛了元帥印,
頂燈的裴瑾挨些嘴巴。
活吃人的盜跖得了好死,
顏淵短命是為的什麼?
莫不是玉皇爺受了張三的哄!
黑洞洞的本帳簿那裡去查?
好興致時來頑鐵黃金色,
氣煞人運去銅鐘聲也差。
我願那來世的鶯鶯醜似鬼,
石崇脫生沒個板渣。
世間事風裡孤燈草頭露,
縱有那幾串銅錢你慢扎煞!
俺雖無臨潼關的無價寶,
只這三聲鼉鼓走遍天涯。
老子江湖漫自嗟,
販來古今作生涯。
從古來三百二十八萬載,
幾句街談要講上來。
權當作蠅頭細字批青史,
撇過了之乎者也矣焉哉。
但憑著一塊破皮兩頁板,
不教他唱遍生旦不下台!
你看起初時茹毛飲血心已狠,
燧人氏潑油添鹽又加上熬煎。
有巢氏不肯在山窩裡睡,
榆林遭殃才滾就了椽。
庖犧氏人首蛇身古而怪,
鼓弄著百姓結網打淨了灣。
自古道「牝雞司晨家業敗」,
可怎麼伏羲的妹子坐了金鑾!
女媧氏煉石補天空費了手,
到於今抬頭不見那補釘天。
老神農伸著個牛頭嘗百草,
把一些旺相相的孩子提起病源。
黃帝平了蚩尤的亂,
平穩穩的乾坤又起了爭端。
造作了那槍刀和弓箭,
這才是慣打仗的祖師不用空拳。
嫌好那毛達撒的皮子不中看,
弄斯文又制下衣和冠。
桑木板頂在腦蓋子上,
也不怕滴溜著些泥彈打了眼圈!
這些都是平白裡生出來的閒枝節,
說不盡那些李四與張三!
隔兩輩帝摯禪位把兄弟讓,
那唐堯雖是個神聖也遭了磨難。
爬爬屋三間當了大殿,
袞龍袍穿這一領大布衫。
沽突突洪水滔天誰惹的禍?
百姓們鱉嗑魚吞死了萬千。
拿問了治水大臣他兒子續了職,
穿著些好古董鞋子跑的腿酸。
教伯益放起了一把無情火,
那狼蟲虎豹也不得安然。
有一日十日並出晃了一晃,
嚇得那狐子妖孫盡膽寒。
多虧了后羿九枝雕翎箭,
十個紅輪只剩了一個圓。
說不盡這樁樁件件蹊蹺事,
再把那揖讓盛典表一番。
常言道「明德之人當有後」,
偏偏的正宮長子忒癡頑!
放著個欽明聖父不學好,
教了他一盤圍棋也不會填。
四岳九官舉大舜,
倒贅個女婿掌江山。
商均不肖又是臣作了主,
是怎麼神禹為君他不傳賢?
從今後天下成了個子孫貨,
不按舊例把樣子翻。
中間裡善射的后羿篡了位,
多虧了少康一旅整朝權。
四百年又到了商家手,
桀放南巢有誰哀憐!
雖然是祖輩的家業好過活,
誰知道保子孫的方法不如從前。
再說那成湯解網稱仁主,
就應該風調雨順萬民安,
為什麼大旱七年不下雨?
等著他桑林擺桌鋪起龍壇!
更可笑剪爪當牲來禱告,
不成個體統真是歪纏。
那迂學包子看書只管瞎讚歎,
只怕這其間的字眼有些訛傳!
自從他伐桀為君弄開手,
要算他征誅起稿第一位老先。
到後來自家出了個現世報,
那老紂的結果比老桀還憨。
現成成的天下送給周家坐,
不道個生受也沒賞過錢。
淨賠本倒拐上一個脖兒冷,
霎時間白牛犢變成了大紅犍。
這才是「漿了撈來水裡去,
一更裡荷包照樣兒穿1
這周朝的王業根莖裡旺,
你看他輩輩英雄都不差。
這才是栽竹成林後來的大,
到西伯方才發了個大粗芽。
可恨那說舌頭的殺才崇侯虎,
挑唆著紂王昏君把他拿。
打在南牢裡六七載,
受夠了那鐵鎖和銅枷。
多虧了散宜生定下胭粉計,
獻上個興周滅商的女嬌娃。
一霎時蛟龍頓斷了黃金鎖,
他敢就搖頭擺尾入煙霞。
更喜的提調兩陝新掛印,
駕前裡左排鉞斧右金瓜。
他生下了兒子一百個,
那一個是個善菩薩?
不消說長子武王是聖主,
就是他令弟周公也是個通家。
渭水打獵作了好夢,
添上個慣戰能征的姜子牙。
兒媳婦娶了邑姜女,
繡房裡習就奪槊並滾叉。
到於今有名頭的婦人稱「十亂」,
就是孔聖人的書本也把他誇。
他爺們晝夜鋪排著行仁政,
那紂王還閉著倆瞎眼在黑影裡爬。
多少年軟刀子割頭不知死,
直等到太白旗懸才把口吧!
老紂王倘然留得一口氣,
他還有七十萬雄兵怎肯安寧?
萬一間黃金鉞斧折了刃,
周武王,只怕你甲子日回不得孟津城!
再加上二叔保住武庚的駕,
朝歌地重新紮起了商家營。
姜太公殺花老眼溜了陣,
護駕軍三千喪上命殘生。
小武庚作起一輩中興主,
誅殺逆臣屠了鎬京。
監殷的先討過周公的罪,
撇下那新鮮紅鞋穿不成。
淨弄的火老鴉落屋沒有正講,
河崖上兩場瞎關了兵。
到其間武王縱有千張嘴,
誰是誰非也說不分明!
(所以武王就下了個毒手,一刀斫下紂王的頭來……)
都說是「無道昏君合該死1
把一個新殿龍爺稱又尊。
全不念六百年的故主該饒命,
都說「這新皇帝的處分快活煞人1
這個說:「沒眼色的餓莩你叩的什麼馬?」
那個說:「干捨命的忠臣你剖的什麼心?」
這個說:「你看那白鬍子的元帥好氣概1
那個說:「有孝行的君王還載著個木父親1
滿街上拖男領女去領鉅橋的粟,
後宮裡秀女佳人都跟了虎賁。
給了他個泰山壓頂沒有躲閃,
直殺的血流漂杵堵了城門。
眼見他一刀兩斷君臣定,
他可才穩坐在龍床不用動身。
靈長自古數周朝,
王跡東遷漸漸消。
周天子二衙管不著堂上的事,
空守著幾個破鼎惹氣淘。
春秋出頭有二十國,
一霎時七雄割據把兵鏖。
這其間孔孟周流跑殺馬,
須知道不時行的文章誰家瞧?
陝西的秦家得了風水,
他那蠶食方法起的心高。
那知道異人返國著了道,
又被個姓呂的光棍頂了包。
他只說化家為國王作了帝,
而其實是以呂易嬴李代了桃。
原來這雜種羔子沒有長進,
小胡亥忤逆賊達又是禍苗。
老始皇欹在靈床沒眼淚,
假遺詔逼殺他親哥犯了天條。
望夷宮雖然沒曾得好死,
論還賬還不夠個利錢梢!
到後來楚漢爭鋒換了世界,
那劉邦是一個龍胎自然不糙。
「一杯羹」說的好風涼話,
要把他親娘的漢子使滾油熬。
烏江逼死他盟兄弟,
就是那座下的烏騅也解哀號。
這是個白丁起手新興樣,
把一個自古山河被他生掏。
最可笑呂後本是他結髮婦,
是怎麼又看上個姓審的郎君和他私交!
平日家挺腰大肚裝好漢,
到這時鱉星照命可也難逃。
中間裡王莽掛起一面新家的匾,
可憐他四百年炎祚斬斷了腰。
那老賊好像轉世報仇的白蛇怪,
還了他當初道上那一刀。
幸虧了南陽劉秀起了義,
感動的二十八宿下天曹。
逐日家東征西討復了漢業,
譬如那冷了火的鍋底兩番燒。
不數傳到了桓靈就活倒運,
又出個瞅相應的曹瞞長饞癆。
他娘們寡婦孤兒受夠了氣,
臨末了一塊喘氣的木頭他還不饒!
小助興桃園又得了個中山的後,
劉先主他死掙白纏要創一遭。
雖然是甘蔗到頭沒大滋味,
你看他魚水君臣倒也情意高。
且莫說關張義氣臥龍的品,
就是那風流常山是何等英豪!
空使殺英雄沒撈著塊中原土,
這才是命裡不該枉費勞。
可恨那論成敗的肉眼說現成話,
胡褒貶那六出祁山的不曉六韜。
出茅廬生致了一個三分鼎,
似這樣難得的王佐遠勝管蕭。
倒不如俺這捶皮的江湖替他吐口氣,
當街上借得漁陽大鼓敲。
曹操當年相漢時,
欺他寡婦與孤兒。
全不管「行下春風有秋雨」,
到後來他的寡婦孤兒又被人欺。
我想那老賊一生得意沒弄好臉,
他自從大破劉表就喜〔角者〕了脂。
下江東詐稱雄兵一百萬,
中軍帳還打著桿漢家旗。
赤壁鏖兵把鼻兒扛,
你拖著桿長槍賦的什麼詩?
倒惹得一把火燎光了鬍子嘴,
華容道幾乎弄成個脖兒齊!
從今後打去興頭沒了陽氣,
那銅雀台上到底也沒撈著喬家他二姨。
到臨死賣履分香丟盡了丑,
原是個老婆隊裡磣東西!
始終是教導他那小賊根子篡了位,
他學那文王的伎倆好不蹺蹊!
常言道「狗吃蒺藜病在後」,
準備著你出水方知兩腿泥。
他作了場奸雄又照出個影,
照樣的來了一個司馬師。
活像是門神的印板只分了個左右,
你看他照樣的披掛不差一絲。
年年五丈起秋風,
銅雀台荒一望空。
臥龍已沒曹瞞就滅,
那黃鬍子好漢又撇下江東!
三分割據周了花甲,
又顯著司馬家爺們弄神通。
晉武帝為君也道是「受了禪」,
合著那曹丕的行徑一樣同!
這不是從前說的個鐵板數,
就像那打骰子的湊巧拼了烘。
眼看著晉家的江山又打個兩起,
不多時把個刀把給了劉聰。
只見他油鍋裡的螃蟹支不住,
沒行李的蠍子就往南蹦。
巧機關小吏通姦牛換了馬,
大翻案白版登舟蛇做了龍。
次後來糊里糊塗又挨了幾日,
教一個掃槽的劉裕餅捲了蔥。
這又是五代干戈起了手,
可憐見大地生靈戰血紅!
南朝創業起劉郎,
販鞋的光棍手段強。
他龍行虎步生成的貴,
是怎麼好幾輩的八字都犯刑場?
那江山似吃酒巡杯排門轉,
頭一個是齊來第二個是梁。
姓蕭的他一筆寫不出兩個字,
一般的狠心毒口似豺狼。
那蕭衍有學問的英雄偏收了侯景,
不料他是掘尾巴的惡狗亂了朝綱!
在台城餓斷了肝花想口蜜水,
一輩子幹念些彌陀瞎燒了香。
陳霸先陰謀弱主篡了位,
隋楊堅害了他外甥才起了家。
東宮裡楊廣殺了父,
積作的揚州看花把命化。
六十四處刀兵動,
改元建號亂如麻。
統前後混了一百九十單八載,
大唐天子才主了中華。
大唐傳國二十輩,
算來有國卻無家。
教他爹亂了宮人製作著反,
只這開手一著便不佳。
玄武門謀殺建成和元吉,
全不念一母同胞兄弟仨!
貪戀著巢剌王的妃子容顏好,
難為他兄弟的炕頭怎樣去扒!
縱然有十大功勞遮羞臉,
這件事比鱉不如還低一扎!
不轉眼則天戴了沖天帽,
沒志氣的中宗又是個呆巴。
唐明皇雖是平了韋後的亂,
他自己的腔像也難把口誇。
洗兒錢親自遞在楊妃手,
赤條條的祿山學打哇哇。
最可恨碭山賊子坐了御座,
只有個殿下的猢猻摑他幾摑!
從此後朱溫家爺們滅了人理,
落了個扒灰賊頭血染沙。
沙陀將又做了唐皇帝,
不轉眼生鐵又在火灰上爬。
石敬瑭奪了他丈人的碗,
倒踏門的女婿靠著嬌娃。
李三娘的漢子又做了劉高祖,
咬臍郎登極忒也軟匝。
郭雀兒的兵來擋不住,
把一個後漢的江山又白送給他。
姑夫的家業又落在他妻侄手,
柴世宗販傘的螟蛉倒不差。
五代八君轉眼過,
日光摩蕩又屬了趙家。
陳橋兵變道的是「禪了位」,
那柴家的孩子他懂的什麼?
你看他作張作致裝沒事,
可不知好湊手的黃袍那裡拿?
「有大志」說出得意話,
那個撒氣的筒子吃虧他媽!
讓天下依從老婆口,
淨落得燭影斧聲響嗑叉!
此後來二支承襲偏興旺,
可憐那長支的癡兒活活嚇殺。
你看那遠在兒孫又報應,
五國城捉去的是誰的根芽?
康王南渡嚇破了膽,
花椒樹上的螳螂爪兒麻。
他爹娘受罪全不管,
干操心的忠臣嘔血蠱了瘡疤。
十二道金牌害了岳武穆,
那講和的秦檜他不打死蛇。
這其間雄赳赳的契丹阿骨打,
翻江攪海又亂如麻。
三百年的江山倒受了二百年的氣,
那掉嘴的文章當不了廝殺!
滿朝裡咬文嚼字使干了口,
鐵桶似的乾坤半邊塌。
臨末了一個好躲難的杭州又失了守,
教人家擔頭插盡江南花!
文天祥腳不著地全沒用,
陸秀夫死葬魚腹當了什麼?
說不盡大宋無寸乾淨土,
你看那一個漢寢唐陵不是棲鴉?
從今後鐵木真的後代又交著好運,
他在那斡難河上發了渣。
元世祖建都直隸省,
把一個花花世界喝了甜茶。
看他八十八年也只是閏了個大月,
那順帝又是不愛好窩的癩蛤螅
這正是有福的妨了沒福的去,
眼見這皇覺寺的好漢又主了中華。
接前文再講上一輩新今古,
明太祖那樣開國賢君古也不多。
真天子生來不是和尚料,
出廟門便有些英雄入網羅。
不光是徐、常、沐、鄧稱猛將,
早有個軍師劉基賽過蕭何。
駕坐南京正了大統,
龍蟠虎踞掌山河。
這就該世世的平安享富貴,
誰料他本門的骨肉起干戈!
四子燕王原不是一把本分手,
生逼個幼主逃生作頭陀。
莫不是皇覺寺為僧沒會了願?
又教他長孫行腳歷坎坷!
三十年的殺運忒苦惱,
宰割了些義士忠臣似鴨鵝。
鐵鉉死守濟南府,
還坑上一對女嬌娥。
古板正傳的方孝儒,
金鑾殿上把孝棒兒拖。
血瀝瀝十族拐上了朋友,
是他那世裡燒了棘子乖了鍋!
次後來景清報仇天又不許,
只急得張草楦的人皮手干搓!
到英宗命該充軍道是「北狩」,
也用不著那三聲大炮二棒鑼。
這幾年他兄弟為君翻〔火專〕餅,
淨贅上個有經濟的于謙死在漫坡!
正德無兒取了嘉靖,
又殺了些好人干天和。
天啟朝又出了個不男不女二尾子貨,
和那奶母子客氏滾成窩。
崇禎爺他掃除奸黨行好政,
實指望整理乾坤免風波。
誰知道彰義門開大事去,
那煤山上的結果那裡揣摩?
莫不是他強梁的老祖陰騭少,
活該在龍子龍孫受折磨!
更出奇真武爺顯聖供養的好,
一般的披散著發赤著腳。
為什麼說到這裡便住了手?
只恐怕你鐵打的心腸也淚如梭!
賞心佳處,登臨地、千古人人都說。何況江天來雪望,添得十分奇絕。倚遍欄干,下窺寒鏡,照我容顏拙。舉頭驚笑,問今天是何節。天外矗矗瓊山,溶溶銀海,上下光相接。年去歲來頻覽為,何事今朝渾別。坐蹴雲茵,橫牽綃幕,玉女來鋪設。公餘多暇,正堪同此風月。
丈室虛明瞭不扃,寸田蕪廢正須耕。
容顏半歎年華改,品目猶煩月旦評。
洗礪子荊真可慕,中庸伯始竟何成。
且將禮節規兒輩,不止文書記姓名。
鴛幃睡起,正飛花蘭徑,啼鶯瓊閣。對鏡梳妝,愁見那、怯怯容顏瘦弱。一任仙郎,題詩寄簡,屢訂西廂約。牆花拂影,獨眠何事如昨。誰憐潘果空投,賈香難與,愁腸安托。帶眼輕拴須看取,楊柳腰肢如削。珠履玲瓏,羅衫雅淡,件件無心著。何時廝近,得償今日蕭縈。
人生行樂爾,行樂則心閒。
盡既無所用,和氣滋容顏。
衛生有此妙,餘事皆可刪。
若益兼忘理,敢告知識間。
新晴楊柳散春絲,長路行人有所思。
愁上容顏青鏡識,寒生亭館落花知。
高雲送雨來無定,獨鳥驚風去自遲。
悶對亭前紫荊樹,同根那得卻相離。
人生無百年,誰問嶺龜蛇。
容顏鏡水換,老醜不可遮。
慇勤守此歲,來歲復如何。
南鄰祭灶喧,北裡驅儺嘩。
須臾罷元為,但聽樓鼓撾。
明朝四十過,暮景真易斜。
初心自慷慨,白首還蹉跎。
寄語少年子,雖強不足誇。
醉鄉不游游睡鄉,眼花對案如迷藏。
夢踏秋草悲蛩螿,風松露菊三徑荒。
忽然欠伸日在廊,悟此身世何荒唐。
故書棄擲塵滿箱,魯堂不復聞絲簧。
鏡中容顏老不揚,浪求斗升助糟糠。
江湖蘭佩芙蓉裳,踟躕不歸愁斷腸。
偉君威鳳鳴朝陽,文章五色照我傍。
艷如屈宋班馬香,千載作者蔚相望。
對床泮水月滿堂,追遊山椒款寶坊。
劇談爝火明寒窗,何如光芒萬丈長。
空吟平子四愁章,欲報英瓊無可將。
明朝癡兒公事忙,從今謝君當括囊。
曉星明滅。白露點、秋風落葉。故址頹垣,荒煙衰草,溪前宮闕。長安道上行客,念依舊、名深利切。改變容顏,銷磨古今,垅頭殘月。
出嫁辭鄉國,由來此別難。聖恩愁遠道,行路泣相看。
沙塞容顏盡,邊隅粉黛殘。妾心何所斷,他日望長安。
臘梅好好花枝閒,官亭楚楚歲事闌。
思量窮冬損情思,感激芳意生容顏。
孤標不是如許骨,野落可能禁此寒。
誰信魚鹽屈詩客,三更繞樹興未殘。
春至鶬鶊鳴,薄言向田墅。不能自力作,黽勉娶鄰女。
既念生子孫,方思廣田圃。閒時相顧笑,喜悅好禾黍。
夜夜登嘯台,南望洞庭渚。百草被霜露,秋山響砧杵。
卻羨故年時,中情無所齲
眾人恥貧賤,相與尚膏腴。我情既浩蕩,所樂在畋漁。
山澤時晦暝,歸家暫閒居。滿園植葵藿,繞屋樹桑榆。
禽雀知我閒,翔集依我廬。所願在優遊,州縣莫相呼。
日與南山老,兀然傾一壺。
逍遙阡陌上,遠近無相識。落日照秋山,千巖同一色。
網罟繞深莽,鷹鸇始輕翼。獵馬既如風,奔獸莫敢息。
駐旗滄海上,犒士吳宮側。楚國有夫人,性情本貞直。
鮮禽徒自致,終歲竟不食。
田家趨壟畝,當晝掩虛關。鄰里無煙火,兒童共幽閒。
桔槔懸空圃,雞犬滿桑間。時來農事隙,採藥游名山。
但言所採多,不念路險艱。人生如蜉蝣,一往不可攀。
君看西王母,千載美容顏。
平生養情性,不復計憂樂。去家行賣畚,留滯南陽郭。
秋至黍苗黃,無人可刈獲。稚子朝未飯,把竿逐鳥雀。
忽見梁將軍,乘車出宛洛。意氣軼道路,光輝滿墟落。
安知負薪者,咥咥笑輕保
楚山有高士,梁國有遺老。築室既相鄰,向田復同道。
糗糒常共飯,兒孫每更抱。忘此耕耨勞,愧彼風雨好。
蟪蛄鳴空澤,鶗鴂傷秋草。日夕寒風來,衣裳苦不早。
梧桐蔭我門,薜荔網我屋。迢迢兩夫婦,朝出暮還宿。
稼穡既自種,牛羊還自牧。日旰懶耕鋤,登高望川陸。
空山足禽獸,墟落多喬木。白馬誰家兒,聯翩相馳逐。
種桑百餘樹,種黍三十畝。衣食既有餘,時時會親友。
夏來菰米飯,秋至菊花酒。孺人喜逢迎,稚子解趨走。
日暮閒園裡,團團蔭榆柳。酩酊乘夜歸,涼風吹戶牖。
清淺望河漢,低昂看北斗。數甕猶未開,明朝能飲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