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女,始州人。
羌中老虎旁金地,朝接長安暮聚南山群,龐家大將不敢嗔。
王氏女,在虎門。
上馬與聯轡,下馬與飲酒。
老虎臥酣上馬走,拔刀殺虎如殺狗。
王氏女,真奇勳。
錫以崇義號夫人,不數李家娘子軍。
探水卓破金龜頭,撥雲敲斷老虎腳。
夜半子,萬事無心誰到此。
一毛頭上了遍圓,永劫不遭邪魅使。
升高台,撾大鼓,
努目搖頭如老虎。豬羊咬盡更傷人,
自己不真長劫苦。
虎巖老虎太威獰,平地拿人死復生。
背卻西風行一轉,髭鬚倒捋兩三莖。
乾坤欹側,藉豪英幾輩,半空撐祝
千古龍逢源不死,七竅比干肺腑。
竹杖麻衣,朱袍白刃,樸拙為艱苦。
信心而出,自家不解何故。
也知稷契皋夔,閎顛散適,岳降維申甫。
彼自承平吾破裂,題目原非一路。
十族全誅,皮囊萬段,魂魄雄而武。
世間鼠輩,如何妝得老虎!
頑皮老虎臥林丘,一任傍人放滴油。
滿肚只因曾飽肉,縱加呼喚懶抬頭。
日出卯,齋粥無□心覺飽。
缽盂洗了自閒閒,方信趙州機便巧。
師子見,全牙爪,
驚殺百年老虎豹。捏怪文殊劈腦騎,
二乘皆道莊嚴好。
淳乎淳,沒機心。
撮莖草作翳晴藥,鍛黃丹成紅指金。
發汾陽怒罵傷人語惡,中曹源蠱毒刻骨冤深。
掃狐兔露蒼鷹牙爪,咬豬狗添老虎精神。
是師真,非師真。
僧繇描不得,閣筆幾沉吟。
太虛之氣隨物形,天聲地聲由此生。
小或簸蕩吼河海,大將觸搏流風霆。
天輪膠戾神鬼戰,地軸挺拔蛟龍爭。
圈臼窪污各異奏,彯沙礜石鹹齊鳴。
靈功闔辟司至理,於喁徐疾緣天成。
孰言坱圠妙不測,兩間可配人為靈。
戴首載趺上下位,布藏列府山河縈。
肺為金官號鐘磬,發聲肇氣從孩嬰。
自茲人音極萬變,出無入有誠難名。
暗啞吒叱洩忿懥,嘯呼號噭攄幽情。
吻牙喉舌審清濁,徵羽宮商分重輕。
殊方雖假象胥譯,至道不與人偽並。
尼丘降神繼群聖,因聲為教文諸經。
研窮陽陰序政事,吟詠情性臻和平。
節文嚴謹名分正,假象植義昭天明。
玄景無言聖人代,建中立極綏群萌。
奠安海岳使效職,洗摩日月開重冥。
籟鳴機動孚應速,風聲所被來頻仍。
宋齊魯衛既霧滃,蔡陳秦楚尤雲蒸。
欞嚌真瘦造閫粵,抵排卑論歸崇谹。
太和融盎盡沾丐,物無疵癘玄休凝。
杏壇跡蕪鐸聲遠,人鑿私智先先登。
鉤鉗捭闔勢傾軋,堅白同異時頠暐。
黃老玄虛涉溟涬,刑名慘覈紛崢嶸。
九家狂流不可遏,絕港強欲齊東瀛。
固雲偏盭或害教,尚騁所學為驍騰。
狂秦以降逮劉氏,不翅枯響隨風行。
黃茅白葦墮一色,編貝聯珠誇九能。
班揚枚馬亦豪雋,竟溺下俗高難升。
六代駢枝與儷葉,氣澌辭顈猶驕矜。
更唐歷宋非不盛,律之六藝終難勝。
要知聲華有衰歇,以致學步多竛竮。
人文本為載道具,次則紀事垂千齡。
雖其功用霄壤隔,不應澗水非淵冰。
璽書播告出丹鳳,兵檄馳布飛紅星。
金匱石室董狐筆,戎功駿烈燕然銘。
入室登歌侑廟樂,徇師能誓宣牲盟。
章疏補天非煉石,談辨保國逾長城。
沾潤自足配雲雨,和協更可同簫笙。
當其操觚欲鼓勇,收視返聽探玄精。
游魚中鉤曳深沚,巨獸投阱離叢坰。
斯須朝崖變夕谷,惚恍西海為東陵。
精神所至萬物懾,橐籥亭毒縱復橫。
真醇魯邦見郜鼎,沖雅高辛陳五韺。
渾圓牘應振逸響,縟麗慎雀梳文翎。
嚴森五刑布秋肅,華澗百卉含春榮。
勁如韓彭將貔虎,仰揭斗柄麾欃槍。
艷如長楊較羽獵,蒙盾負羽驅鸞旌。
高排霄漢跨箕尾,呼吸沆瀣游太清。
未幾直墜九淵底,察之無跡聞無聲。
幽入陰宮作鬼語,秘怪詼佹難為聽。
割然大明赤於火,景曜所鑅流為瓊。
似茲妙斡造化軸,可以小技相譏評。
金石雖堅有銷泐,文光亙古常晶熒。
但憂拙工不知變,欲就郊衢施鼎曈。
揖讓周還固有節,其如綿鳷非法程。
予從卯角業文史,意逞驍悍摧強勍。
上師姬孔為察父,下視遷固猶諸兄。
嬰弓射侯在正鵠,路馬在御懸游纓。
溫溫膩紋蟠結綠,燁燁寒電生青萍。
有時摛辭述帝霸,捷如屋上人建瓴。
注空直瀉絕留礙,不似潢潦為泓渟。
應知敦本乃末艷,且吒彪外由中弸。
年來懲艾劇芒刺,流汗浹背顏交蠙。
如何竄身伏槁壤,乃能抗志凌霄崢。
掞宮清廟須巨木,梁葩楚艷徒微馨。
譬之出聲有鉅細,大塊噫氣真鏗涘。
蛙鳴蟬噪雜鼓吹,入耳唯覺成耽嚶。
天人之間或有愧,何異冠服蒙狸狌。
遙江上月素珠吐,嘉樹弄景癡龍擎。
維時萬籟一時寂,耿耿銀河涵玉繩。
華川先生起我懶,搴衣踏月行空庭。
揚今榷古益慷慨,抽關啟鑰成攖寧。
先生文章正用世,殷盤周誥方爭衡。
知深固慊管鮑淺,交固未數金石貞。
念斯輾轉不成寐,吟聲在吻號蒼蠅。
酸寒固或類貞曜,跅弛未必卑韓翃。
故人守官在姑蔑,學林老虎文淵鯨。
三年不見志紆鬱,夢魂時逐晨風征。
何時共宿若今夕,重把肝膽慇勤傾。
無住著,老禪魔。
歡喜少,惡性多。
三毒花中結苦果,蒺蔾園裡養蜂窠。
說調普賢賣白象,呼喚兒童填黃河。
戲弄南山老虎,踏翻北海滄波。
洗盡佛祖冤,法戰罷干戈。
五千文字拭抹布,一會靈山糞掃籮。
謾將無義語,唱起闡提歌。
調古不堪聽,聲極透巖阿。
能妙轉,絕捫摩。
六用機中抽線,電光影裡攛梭。
織成無縫襖,繡出沒底靴。
三台舞罷呵呵笑,笑倒多年黑老婆。
老虎穴中臥,獵夫不敢窺。
驊騮服箱驂盜驪,巡城三匝漫不知。
帳中晝夢日繞壁,驚起知是黃須兒。
馬鞭七寶留道左,猛士徘徊不能過。
遺矢如冰去已遙,明日神兵下赤霄。
荒城至今人不住,孤兔驚走風蕭蕭。
如來一念周,無盡意風流。
豐干騎老虎,溈山跨水牛。
拾得寒山,老虎豐干。
睡到驢年,也太無端。
咦,驀地起來開活眼,
許多妖怪自相瞞。
尚書當年,蓬矢桑弧,初度佳期。是詞林老虎,文場威鳳,人中祥瑞,天下英奇。太守買臣,中書坡老,五十二年回首非。人間事,且開眉一笑,醉倒金卮。阿婆還憶年時。也曾趁鴻臚拜玉墀。念青衫荷葉,嫁衣尚在,青銅菱影,破鏡猶遺。半席寒氈,一官俯首,造物還應戲小兒。問天道,看是他誰戲我,我戲他誰。
東村西村稼如雲,欲穫未穫黃紛紛。
鼠牙雀喙不可算,奈此野彘千百群。
田頭結捨坐霜夜,敲犁擊杵聲相聞。
五更一刻少困怠,終歲舉室空辛勤。
近日南山老虎至,野彘畏之俱遠避。
遂令一枕得安眠,犬豕時時亦遭噬。
嗚呼犬豕所噬能幾何,野彘不去為害多。
沉黎廳前三藏梨,老虎鬚牙龍甲皮。
我來與國惜喬木,尚幸出屋繁孫枝。
春風千花玉葉碎,秋日萬子金圓垂。
問禪誰是柏樹子,聽訟漫逐棠陰移。
釋悶懷,破岑寂,只照著熱鬧處說來。
十字街坊,幾下捶皮千古快;
八仙桌上,一聲醒木萬人驚。
鑿破混沌作兩間,
五行生克苦歪纏。
兔走鳥飛催短景,
龍爭虎鬥耍長拳。
生下都從忙裡老,
死前誰會把心寬!
一腔填滿荊棘刺,
兩肩挑起亂石山。
試看那漢陵唐寢埋荒草,
楚殿吳宮起暮煙。
倒不如淡飯粗茶茅屋下,
和風冷露一蒲團。
科頭跣足剜野菜,
醉臥狂歌號酒仙。
正是那:「日上三竿眠不起,
算來名利不如閒。」
從古來爭名奪利的不乾淨,
教俺這江湖老子白眼看。
忠臣孝子是冤家,
殺人放火享榮華。
太倉裡的老鼠吃的撐撐飽,
老牛耕地使死倒把皮來剝!
河裡的游魚犯下什麼罪?
刮淨鮮鱗還嫌刺扎。
那老虎前生修下幾般福?
生嚼人肉不怕塞牙。
野雞兔子不敢惹禍,
剁成肉醬還加上蔥花。
古劍殺人還稱至寶,
墊腳的草鞋丟在山窪。
殺妻的吳起倒掛了元帥印,
頂燈的裴瑾挨些嘴巴。
活吃人的盜跖得了好死,
顏淵短命是為的什麼?
莫不是玉皇爺受了張三的哄!
黑洞洞的本帳簿那裡去查?
好興致時來頑鐵黃金色,
氣煞人運去銅鐘聲也差。
我願那來世的鶯鶯醜似鬼,
石崇脫生沒個板渣。
世間事風裡孤燈草頭露,
縱有那幾串銅錢你慢扎煞!
俺雖無臨潼關的無價寶,
只這三聲鼉鼓走遍天涯。
老子江湖漫自嗟,
販來古今作生涯。
從古來三百二十八萬載,
幾句街談要講上來。
權當作蠅頭細字批青史,
撇過了之乎者也矣焉哉。
但憑著一塊破皮兩頁板,
不教他唱遍生旦不下台!
你看起初時茹毛飲血心已狠,
燧人氏潑油添鹽又加上熬煎。
有巢氏不肯在山窩裡睡,
榆林遭殃才滾就了椽。
庖犧氏人首蛇身古而怪,
鼓弄著百姓結網打淨了灣。
自古道「牝雞司晨家業敗」,
可怎麼伏羲的妹子坐了金鑾!
女媧氏煉石補天空費了手,
到於今抬頭不見那補釘天。
老神農伸著個牛頭嘗百草,
把一些旺相相的孩子提起病源。
黃帝平了蚩尤的亂,
平穩穩的乾坤又起了爭端。
造作了那槍刀和弓箭,
這才是慣打仗的祖師不用空拳。
嫌好那毛達撒的皮子不中看,
弄斯文又制下衣和冠。
桑木板頂在腦蓋子上,
也不怕滴溜著些泥彈打了眼圈!
這些都是平白裡生出來的閒枝節,
說不盡那些李四與張三!
隔兩輩帝摯禪位把兄弟讓,
那唐堯雖是個神聖也遭了磨難。
爬爬屋三間當了大殿,
袞龍袍穿這一領大布衫。
沽突突洪水滔天誰惹的禍?
百姓們鱉嗑魚吞死了萬千。
拿問了治水大臣他兒子續了職,
穿著些好古董鞋子跑的腿酸。
教伯益放起了一把無情火,
那狼蟲虎豹也不得安然。
有一日十日並出晃了一晃,
嚇得那狐子妖孫盡膽寒。
多虧了后羿九枝雕翎箭,
十個紅輪只剩了一個圓。
說不盡這樁樁件件蹊蹺事,
再把那揖讓盛典表一番。
常言道「明德之人當有後」,
偏偏的正宮長子忒癡頑!
放著個欽明聖父不學好,
教了他一盤圍棋也不會填。
四岳九官舉大舜,
倒贅個女婿掌江山。
商均不肖又是臣作了主,
是怎麼神禹為君他不傳賢?
從今後天下成了個子孫貨,
不按舊例把樣子翻。
中間裡善射的后羿篡了位,
多虧了少康一旅整朝權。
四百年又到了商家手,
桀放南巢有誰哀憐!
雖然是祖輩的家業好過活,
誰知道保子孫的方法不如從前。
再說那成湯解網稱仁主,
就應該風調雨順萬民安,
為什麼大旱七年不下雨?
等著他桑林擺桌鋪起龍壇!
更可笑剪爪當牲來禱告,
不成個體統真是歪纏。
那迂學包子看書只管瞎讚歎,
只怕這其間的字眼有些訛傳!
自從他伐桀為君弄開手,
要算他征誅起稿第一位老先。
到後來自家出了個現世報,
那老紂的結果比老桀還憨。
現成成的天下送給周家坐,
不道個生受也沒賞過錢。
淨賠本倒拐上一個脖兒冷,
霎時間白牛犢變成了大紅犍。
這才是「漿了撈來水裡去,
一更裡荷包照樣兒穿1
這周朝的王業根莖裡旺,
你看他輩輩英雄都不差。
這才是栽竹成林後來的大,
到西伯方才發了個大粗芽。
可恨那說舌頭的殺才崇侯虎,
挑唆著紂王昏君把他拿。
打在南牢裡六七載,
受夠了那鐵鎖和銅枷。
多虧了散宜生定下胭粉計,
獻上個興周滅商的女嬌娃。
一霎時蛟龍頓斷了黃金鎖,
他敢就搖頭擺尾入煙霞。
更喜的提調兩陝新掛印,
駕前裡左排鉞斧右金瓜。
他生下了兒子一百個,
那一個是個善菩薩?
不消說長子武王是聖主,
就是他令弟周公也是個通家。
渭水打獵作了好夢,
添上個慣戰能征的姜子牙。
兒媳婦娶了邑姜女,
繡房裡習就奪槊並滾叉。
到於今有名頭的婦人稱「十亂」,
就是孔聖人的書本也把他誇。
他爺們晝夜鋪排著行仁政,
那紂王還閉著倆瞎眼在黑影裡爬。
多少年軟刀子割頭不知死,
直等到太白旗懸才把口吧!
老紂王倘然留得一口氣,
他還有七十萬雄兵怎肯安寧?
萬一間黃金鉞斧折了刃,
周武王,只怕你甲子日回不得孟津城!
再加上二叔保住武庚的駕,
朝歌地重新紮起了商家營。
姜太公殺花老眼溜了陣,
護駕軍三千喪上命殘生。
小武庚作起一輩中興主,
誅殺逆臣屠了鎬京。
監殷的先討過周公的罪,
撇下那新鮮紅鞋穿不成。
淨弄的火老鴉落屋沒有正講,
河崖上兩場瞎關了兵。
到其間武王縱有千張嘴,
誰是誰非也說不分明!
(所以武王就下了個毒手,一刀斫下紂王的頭來……)
都說是「無道昏君合該死1
把一個新殿龍爺稱又尊。
全不念六百年的故主該饒命,
都說「這新皇帝的處分快活煞人1
這個說:「沒眼色的餓莩你叩的什麼馬?」
那個說:「干捨命的忠臣你剖的什麼心?」
這個說:「你看那白鬍子的元帥好氣概1
那個說:「有孝行的君王還載著個木父親1
滿街上拖男領女去領鉅橋的粟,
後宮裡秀女佳人都跟了虎賁。
給了他個泰山壓頂沒有躲閃,
直殺的血流漂杵堵了城門。
眼見他一刀兩斷君臣定,
他可才穩坐在龍床不用動身。
靈長自古數周朝,
王跡東遷漸漸消。
周天子二衙管不著堂上的事,
空守著幾個破鼎惹氣淘。
春秋出頭有二十國,
一霎時七雄割據把兵鏖。
這其間孔孟周流跑殺馬,
須知道不時行的文章誰家瞧?
陝西的秦家得了風水,
他那蠶食方法起的心高。
那知道異人返國著了道,
又被個姓呂的光棍頂了包。
他只說化家為國王作了帝,
而其實是以呂易嬴李代了桃。
原來這雜種羔子沒有長進,
小胡亥忤逆賊達又是禍苗。
老始皇欹在靈床沒眼淚,
假遺詔逼殺他親哥犯了天條。
望夷宮雖然沒曾得好死,
論還賬還不夠個利錢梢!
到後來楚漢爭鋒換了世界,
那劉邦是一個龍胎自然不糙。
「一杯羹」說的好風涼話,
要把他親娘的漢子使滾油熬。
烏江逼死他盟兄弟,
就是那座下的烏騅也解哀號。
這是個白丁起手新興樣,
把一個自古山河被他生掏。
最可笑呂後本是他結髮婦,
是怎麼又看上個姓審的郎君和他私交!
平日家挺腰大肚裝好漢,
到這時鱉星照命可也難逃。
中間裡王莽掛起一面新家的匾,
可憐他四百年炎祚斬斷了腰。
那老賊好像轉世報仇的白蛇怪,
還了他當初道上那一刀。
幸虧了南陽劉秀起了義,
感動的二十八宿下天曹。
逐日家東征西討復了漢業,
譬如那冷了火的鍋底兩番燒。
不數傳到了桓靈就活倒運,
又出個瞅相應的曹瞞長饞癆。
他娘們寡婦孤兒受夠了氣,
臨末了一塊喘氣的木頭他還不饒!
小助興桃園又得了個中山的後,
劉先主他死掙白纏要創一遭。
雖然是甘蔗到頭沒大滋味,
你看他魚水君臣倒也情意高。
且莫說關張義氣臥龍的品,
就是那風流常山是何等英豪!
空使殺英雄沒撈著塊中原土,
這才是命裡不該枉費勞。
可恨那論成敗的肉眼說現成話,
胡褒貶那六出祁山的不曉六韜。
出茅廬生致了一個三分鼎,
似這樣難得的王佐遠勝管蕭。
倒不如俺這捶皮的江湖替他吐口氣,
當街上借得漁陽大鼓敲。
曹操當年相漢時,
欺他寡婦與孤兒。
全不管「行下春風有秋雨」,
到後來他的寡婦孤兒又被人欺。
我想那老賊一生得意沒弄好臉,
他自從大破劉表就喜〔角者〕了脂。
下江東詐稱雄兵一百萬,
中軍帳還打著桿漢家旗。
赤壁鏖兵把鼻兒扛,
你拖著桿長槍賦的什麼詩?
倒惹得一把火燎光了鬍子嘴,
華容道幾乎弄成個脖兒齊!
從今後打去興頭沒了陽氣,
那銅雀台上到底也沒撈著喬家他二姨。
到臨死賣履分香丟盡了丑,
原是個老婆隊裡磣東西!
始終是教導他那小賊根子篡了位,
他學那文王的伎倆好不蹺蹊!
常言道「狗吃蒺藜病在後」,
準備著你出水方知兩腿泥。
他作了場奸雄又照出個影,
照樣的來了一個司馬師。
活像是門神的印板只分了個左右,
你看他照樣的披掛不差一絲。
年年五丈起秋風,
銅雀台荒一望空。
臥龍已沒曹瞞就滅,
那黃鬍子好漢又撇下江東!
三分割據周了花甲,
又顯著司馬家爺們弄神通。
晉武帝為君也道是「受了禪」,
合著那曹丕的行徑一樣同!
這不是從前說的個鐵板數,
就像那打骰子的湊巧拼了烘。
眼看著晉家的江山又打個兩起,
不多時把個刀把給了劉聰。
只見他油鍋裡的螃蟹支不住,
沒行李的蠍子就往南蹦。
巧機關小吏通姦牛換了馬,
大翻案白版登舟蛇做了龍。
次後來糊里糊塗又挨了幾日,
教一個掃槽的劉裕餅捲了蔥。
這又是五代干戈起了手,
可憐見大地生靈戰血紅!
南朝創業起劉郎,
販鞋的光棍手段強。
他龍行虎步生成的貴,
是怎麼好幾輩的八字都犯刑場?
那江山似吃酒巡杯排門轉,
頭一個是齊來第二個是梁。
姓蕭的他一筆寫不出兩個字,
一般的狠心毒口似豺狼。
那蕭衍有學問的英雄偏收了侯景,
不料他是掘尾巴的惡狗亂了朝綱!
在台城餓斷了肝花想口蜜水,
一輩子幹念些彌陀瞎燒了香。
陳霸先陰謀弱主篡了位,
隋楊堅害了他外甥才起了家。
東宮裡楊廣殺了父,
積作的揚州看花把命化。
六十四處刀兵動,
改元建號亂如麻。
統前後混了一百九十單八載,
大唐天子才主了中華。
大唐傳國二十輩,
算來有國卻無家。
教他爹亂了宮人製作著反,
只這開手一著便不佳。
玄武門謀殺建成和元吉,
全不念一母同胞兄弟仨!
貪戀著巢剌王的妃子容顏好,
難為他兄弟的炕頭怎樣去扒!
縱然有十大功勞遮羞臉,
這件事比鱉不如還低一扎!
不轉眼則天戴了沖天帽,
沒志氣的中宗又是個呆巴。
唐明皇雖是平了韋後的亂,
他自己的腔像也難把口誇。
洗兒錢親自遞在楊妃手,
赤條條的祿山學打哇哇。
最可恨碭山賊子坐了御座,
只有個殿下的猢猻摑他幾摑!
從此後朱溫家爺們滅了人理,
落了個扒灰賊頭血染沙。
沙陀將又做了唐皇帝,
不轉眼生鐵又在火灰上爬。
石敬瑭奪了他丈人的碗,
倒踏門的女婿靠著嬌娃。
李三娘的漢子又做了劉高祖,
咬臍郎登極忒也軟匝。
郭雀兒的兵來擋不住,
把一個後漢的江山又白送給他。
姑夫的家業又落在他妻侄手,
柴世宗販傘的螟蛉倒不差。
五代八君轉眼過,
日光摩蕩又屬了趙家。
陳橋兵變道的是「禪了位」,
那柴家的孩子他懂的什麼?
你看他作張作致裝沒事,
可不知好湊手的黃袍那裡拿?
「有大志」說出得意話,
那個撒氣的筒子吃虧他媽!
讓天下依從老婆口,
淨落得燭影斧聲響嗑叉!
此後來二支承襲偏興旺,
可憐那長支的癡兒活活嚇殺。
你看那遠在兒孫又報應,
五國城捉去的是誰的根芽?
康王南渡嚇破了膽,
花椒樹上的螳螂爪兒麻。
他爹娘受罪全不管,
干操心的忠臣嘔血蠱了瘡疤。
十二道金牌害了岳武穆,
那講和的秦檜他不打死蛇。
這其間雄赳赳的契丹阿骨打,
翻江攪海又亂如麻。
三百年的江山倒受了二百年的氣,
那掉嘴的文章當不了廝殺!
滿朝裡咬文嚼字使干了口,
鐵桶似的乾坤半邊塌。
臨末了一個好躲難的杭州又失了守,
教人家擔頭插盡江南花!
文天祥腳不著地全沒用,
陸秀夫死葬魚腹當了什麼?
說不盡大宋無寸乾淨土,
你看那一個漢寢唐陵不是棲鴉?
從今後鐵木真的後代又交著好運,
他在那斡難河上發了渣。
元世祖建都直隸省,
把一個花花世界喝了甜茶。
看他八十八年也只是閏了個大月,
那順帝又是不愛好窩的癩蛤螅
這正是有福的妨了沒福的去,
眼見這皇覺寺的好漢又主了中華。
接前文再講上一輩新今古,
明太祖那樣開國賢君古也不多。
真天子生來不是和尚料,
出廟門便有些英雄入網羅。
不光是徐、常、沐、鄧稱猛將,
早有個軍師劉基賽過蕭何。
駕坐南京正了大統,
龍蟠虎踞掌山河。
這就該世世的平安享富貴,
誰料他本門的骨肉起干戈!
四子燕王原不是一把本分手,
生逼個幼主逃生作頭陀。
莫不是皇覺寺為僧沒會了願?
又教他長孫行腳歷坎坷!
三十年的殺運忒苦惱,
宰割了些義士忠臣似鴨鵝。
鐵鉉死守濟南府,
還坑上一對女嬌娥。
古板正傳的方孝儒,
金鑾殿上把孝棒兒拖。
血瀝瀝十族拐上了朋友,
是他那世裡燒了棘子乖了鍋!
次後來景清報仇天又不許,
只急得張草楦的人皮手干搓!
到英宗命該充軍道是「北狩」,
也用不著那三聲大炮二棒鑼。
這幾年他兄弟為君翻〔火專〕餅,
淨贅上個有經濟的于謙死在漫坡!
正德無兒取了嘉靖,
又殺了些好人干天和。
天啟朝又出了個不男不女二尾子貨,
和那奶母子客氏滾成窩。
崇禎爺他掃除奸黨行好政,
實指望整理乾坤免風波。
誰知道彰義門開大事去,
那煤山上的結果那裡揣摩?
莫不是他強梁的老祖陰騭少,
活該在龍子龍孫受折磨!
更出奇真武爺顯聖供養的好,
一般的披散著發赤著腳。
為什麼說到這裡便住了手?
只恐怕你鐵打的心腸也淚如梭!
便騎老虎不須鞍,忍辱仙人出宰官。
入內講經千佛現,跏趺對御六龍寒。
指頭有月娑羅冷,舌上懸河海水乾。
聖主賜衣漫大地,西方國土未為寬。
險崖老虎殺氣驕,一噫三日攪泬漻。
日寒不焰雲飛逃,乾坤蟻轉東南高。
疾勢已作奔天濤,餘威猶卷少陵茅。
魚鱉怖死蛟龍號,舟中性命如鴻毛。
起來危立大江皋,白沙黃塵紛驛騷。
徐呼風伯入蘋蒿,指撝八極建六鰨
翕張蠹籥吾誰曹,太平之風不鳴條。
虎錫高騰上虎巖,虎巖老虎氣耽耽。
袖藏濟北爺兒手,不捋其須心不甘。